“威”难

威尔士语使用人数减少面临消失？

“1亿先生”皇马球员贝尔10月26日晚首次参加了西班牙国家德比的比赛，结果并不理想。在悻悻然离场时，这位威尔士人手捂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在躲避着西班牙媒体神通广大的读唇之术。试想，如果这位在两岁离开威尔士前往英格兰的球员会与英语大相径庭的威尔士语，他是不是就可以畅所欲言了呢？

1991年和2001年说威尔士语的人口比率变化

来源于1991年和2001年的人口统计

威尔士语是民族的骄傲

威尔士（威尔士语为Croeso）位于英格兰西北部，是一个三面临海的王国。该地区风景优美，民风纯朴，与现代化的英格兰有着“天壤之别”。但是让威尔士闻名世界的不仅仅在于其独特的风土人情，还有它让游客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威尔士语。

这里大大小小的路标上赫然写着“CroesoIGymru”，并用红色巨龙作为衬托（古威尔士的标志）。沿途Pontcysyllte、PenyMynydd，或Glynceiriog等名字更是让人目不暇接。这些，正是用欧洲最古老的土语——威尔士语写成的文字。

威尔士语产生了许多著名的作家，如DylanThomas、RSThomas、RoaldDahl等。其中RSThomas（托马斯）为英国牧师，他曾经用“它们是不可代替和不可遗忘的啊”这样的诗句来描述威尔士语的重要性。甚至威尔士的国歌中也提到了威尔士语这一语言：“纵然威尔士倒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威尔士语依旧绽放如初，直至今日。”

异于英语的独立语言

威尔士语和英语之间的差异到底在哪里？在英国威尔士政府办公室威尔士事务高级官员段新宇的帮助下，威尔士政府负责媒体接待的部门接受了重青记者的采访。与英语属于日尔曼语系不同的是，威尔士语属于凯尔特语系。就像中文和日语一样，它们有一些共同点，但是却在绝大多数方面存在较大的不同。

威尔士语大部分的单词按语法成分可以分为8类：动词、名词、形容词、代词、介词、副词、连词、冠词。威尔士语常常是词的开头部分发生变化，这取决于其前面所接的词或是其在句子中的作用。这些变化叫作“辅音变化”，一些词的首个辅音字母与其他辅音字母进行交换。比如：单词car中的首个“c”就会换成g、ngh或ch。

英语与威尔士语的基本区别在于大部分的威尔士语的语序是按谓语动词-主语-宾语，而相反，英语的语序则是：主语-谓语动词-宾语；威尔士语中没有不定冠词（相当于英语中的“a”和“an”）；威尔士语和欧洲其他语言相似，但与英语不同。它的名词要么是阳性要么是阴性，没有语法上的中性（像英语中的“it”）。

同样地，威尔士语和欧洲其他语言相似之处还在于形容词常常跟在所修饰的名词后。但也有例外，形容词放在所修饰的名词之前或之后的意思会有不同。例如：unigfabywmabunig-“anonlysonisalonelyson”；威尔士语没有和英语中的“yes”和“no”完全对等的词。相反，答案通常是根据问题来回答的。（例如：Wytti'nmyndyfory?“你明天去不去呀?”-YdworNacydw.字面意思是“我去”或“我不去”）。

威尔士语再次面临消失？

然而，最近关于威尔士语面临危机的报道又开始“甚嚣尘上”，最先来自《每日邮报》在2013年8月爆出威尔士语正在消失。文章称，“在卡马森郡有五个选举区，2001年时该地区超过七成的人说威尔士语，而如今却没有了”。最近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能说威尔士语的人数从2001年的20.8%下降到2011年的19.0%。

“我认为现在是将威尔士语（流利）这一优势从我的简历上划去的时候了。昨天，我的室友让我说威尔士语，我本来想说‘I'minmyflat,fryingvegetables’（我正在公寓中油炸蔬菜），但是始终想不起‘vegetables’、‘flat’和动词‘tofry’的说法。我从3岁到16岁一直都在接受威尔士语教学，曾在语言和文学考试中位居首位——但是我现在却不能说了。”

这节选自一名叫EvanHarris的教师在2013年9月的OurKingdom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文中称，“我发现不仅只有我的舌头出现萎缩，我只是这一趋势的一员”，这与英国《每日邮报》的报道观点一致。后者称，“只有一半16到24岁的年轻人认为他们的威尔士语流利，并且只有1/3的年轻人会在与他们朋友的交流中使用这一语言”。

社会各界都在挽救语言

虽然威尔士语时常有濒临灭亡的危险，但这次的报道显然更让威尔士政府和人民“窝火”，因为政府已经采用了很多方式来做出语言挽救行动。例如，在威尔士，为了鼓励儿童和其他人士学习当地语言，并确保人们能够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这门语言，所有的公共标识都是双语的，像路标。同时，从2000年起政府就已经强制要求学校进行双语教学。

其次，威尔士政府还通过了几项立法。最近的一项威尔士语测验标准于2011年在威尔士议会上通过。威尔士政府称，“与其他的相比，这是一个标志性的立法，因为它赋予了威尔士语在威尔士的正式地位，建立威尔士语言理事会来监督威尔士语发展计划的实施情况，也设立了威尔士语的待遇不得低于英语的原则”。

另外，威尔士政府称，他们还费尽心力地考虑了威尔士语在21世纪新媒体下的生存与发展。因为，威尔士政府还展开了与苹果、微软和亚马逊等公司进行合作的项目。在2013年5月，威尔士政府还宣布设立一个75万英镑的基金，以此培养和鼓励更多的人使用威尔士语的数字媒体和技术。

1911年到2001年说威尔士语的人口比例

(1941年的数据缺失)

“有问题但是不能说是‘濒亡’”

威尔士语为什么在政府做了这么多努力之后还在处于消失状态？难道这一语言的消失是不可逆转的必然结果吗？

首先在于年轻人对于威尔士语这门语言的使用存在疑虑。正如威尔士语推广部的运营经理CathrynIngs所说，对于年轻人来说，与“语言超级大国”相邻居住，威尔士语很难抵御它的频频攻击。

语言学家HeiniGruffudd告诉记者，“经济，尤其是农村经济促进青年人迁移到镇上或者跨过边界进入英格兰地区。许多人在英语为主导的地区就不再会说威尔士语，儿童在学校里会说威尔士语，但是慢慢都会改为英语”。

同时，如之前的数据显示，他们对自身威尔士语的水平缺乏信心，害怕使用威尔士语时将事情搞砸。

有趣的是，在采访中，无论是威尔士班格尔大学的学者JerryHunter，还是威尔士政府的回答都认为，《每日邮报》的报道过于夸大、不准确，“威尔士语的确面临问题，但是还不能说‘濒危’或‘消失’”。

强制教学效果有待考证

我们很难判断威尔士的双语制是否归于失败，但是EvanHarris认为，威尔士语言的生存，不得不归因于在学校建立起的强制激励机制。类似“威尔士中小学校用威尔士语授课的班级表现优于用英语授课”，“威尔士语可以让你能够更好地就业”的说法比比皆是。

威尔士的一些极端保护分子为了制造更多的语言环境，会采取堵截商店或是将胶水注入商家的锁中等激进举动强制要求实行威尔士语。但是他们却忽略了这样的问题：双语制度可行吗？强制手段在多大程度上能被接受？威尔士语会不会享有过多的特权？

在一些地区，能说威尔士语的人士会被优先考虑。如格温内思郡的议会规定，威尔士语为内部交流的用语，甚至在一切职位上都雇佣或优先考虑会说威尔士语的人员。对只会说英语的人士而言，哪怕类似清洁工人等无需语言技能要求的职位也与他们无缘。

另外，在威尔士的一些地方，双语制的可行性并不大。JerryHunter告诉记者称，有的地区，如安格尔西岛，约三分之二的居民都说威尔士语。但是在东南部地区，几乎没有人会使用威尔士语。威尔士南部1/5的人能说威尔士语，但实际上，真正说威尔士语的人还不到1/5。98%的人都用英语交流。而这些都值得那些致力于语言保护的人深思。

对话班格尔大学教授JerryHunter

许多人都在学习威尔士语

威尔士语作为欧洲的小语种之一，面临着使用人口数量减少、使用意愿降低的问题。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呢？为此，重青记者采访了威尔士班格尔大学教授JerryHunter，他从一名威尔士西北地区的居住者角度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一门语言的看法。

重青：威尔士语对于威尔士人来说意义在哪里？

JerryHunter(以下称Jerry）：当然，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得很全面。每个人都有其个人的反应、信念和感觉。但是，基于我个人的经验，我会觉得多数人都将威尔士语作为第一语言（大约有50万人）。威尔士语是他们塑造其身份的基本和主要部分。

同时，也是基于我个人的吉言，我发觉许多不说威尔士语的人在过去25年里也改变了许多。他们开始把语言看作是城市遗产和文化的重要部分，让自己的孩子学习。

重青：但是据《每日邮报》报道称，许多年轻人都害怕使用这门语言。

Jerry：我不这么认为。首先，将威尔士语看成第一语言的年轻人肯定不会存在这种情况。以我自己的孩子为例（14岁和15岁），他们在学校里一直说威尔士语（除了英语课），并且课余时间和朋友也是使用威尔士语。

对于在学校将威尔士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的儿童/年轻人来说，这有很大的不同。在某些社区（尤其是威尔士东南部），威尔士语不被普遍使用。他们很难找到在校外锻炼语言的自然环境。

但是通过威尔士媒体的影响，许多学习者仍然能够流利地使用威尔士语。我所熟知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他家虽然紧靠英格兰边境，父母也从不说威尔士语，但是他家的四个孩子都熟练地掌握威尔士语。

重青：您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威尔士语的机会多吗？语言的使用频率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影响一门语言的消亡？

Jerry：在我们生活的地方有很多通过电子媒介交流的机会。而在社交方面使用威尔士语，这要依赖于你所生活的地区。在我所生活的西北地区，超过九成的人将威尔士语作为第一语言。你能够在街上、商店和娱乐中心、地方俱乐部和聚会中听到和使用威尔士语。

但是，在威尔士东南地区，威尔士语几乎从来不会被作为社交语言。

重青：有哪些因素导致这门语言的使用减少？

Jerry：在所有影响因素中，首先和最重要的是人口统计——即在社区中使用威尔士语的人数。

但同时它也依赖于社会结构。即使在威尔士的首府卡迪夫，你也可能会发现一周只有一个晚上的“威尔士语”活动。同时，这个城市也有现场的威尔士语文化活动，如果你知道它在哪里。

文/重青记者 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