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7-中国电影为什么需要这部影片? 《长津湖》主创详解六大疑问

日期:10-14  来源:重庆青年报

中国电影为什么需要这部影片?

《长津湖》主创详解六大疑问


“每隔五十年,就是人们合上历史教科书准备遗忘的时候,所以我们需要电影来防止我们遗忘一些事情。”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田卉群引用一位导演的话来说明《长津湖》正是当下中国最需要的电影。

由中宣部电影局主抓,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组织创作、大力扶持、联合摄制,北京市电影局立项审查,北京博纳影业集团、八一电影制片厂领衔出品的电影《长津湖》,于9月30日公映,创造了众多电影纪录。

《长津湖》的制作规模、投资规模、拍摄时间跨度、动用的演职人员数量都创下了中国影史之最。超大规模的服装道具、军事装备准备,跨越上百公里的战役战斗场景,堪称中国电影史上前期人员最多的一次,达到了7000多人,加上后期,参与电影拍摄的人次达到了1.2万。

今日之中国为何要拍《长津湖》?主创们给出了他们的解答。

剧本创作

写了五年,编剧兰晓龙做了什么?

博纳影业集团董事长、电影《长津湖》的出品和总制片人于冬表示,博纳影业最早是在2019年7月份接到了国家电影局关于拍摄抗美援朝题材的任务。在全体主创筹备了9个月,准备开拍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疫情使得电影拍摄被迫中断,“当时有将近两千人滞留在丹东,其中包括大量的外籍演员,不但不能离开,还要面临签证过期的问题”。

之后,经过中宣部电影局和北京市电影局研究决定,影片拍摄延期。在接下来的9个月里,剧组上下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打磨剧本上,“目前影片的完成度如此之高,跟那段时间的筹备有着很大的关系”。

尽管决定拍摄《长津湖》的时间已是2019年,但其剧本的创作时间却更早——编剧兰晓龙表示,他用5年时间写完了13万字的《长津湖》最初剧本。兰晓龙曾创作过《我的团长我的团》《士兵突击》《生死线》等经典军旅影视作品,很多网友将其视为军旅作品的质量保证——“你永远可以相信兰晓龙”。看过兰晓龙作品的观众都知道,兰晓龙作品中总会提及一个特别的连队:钢七连。此番《长津湖》的故事,将“钢七连”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以连长伍千里为代表的七连战士,在片中逐一报出自己的姓名和编号时,彰显出的英雄精神的传承与七连“拖不垮、打不烂”的战斗作风,令无数观众动容。

对于和兰晓龙合作,于冬表示,《长津湖》不仅要勾勒宏观历史,更重要的是要塑造艺术形象。在这种宏大的历史剧情面前,兰晓龙显然是最为适合的编剧。13万字的剧本精修后还有6万字,又经过反复打磨,“最终,这些人物形象是感人的,是能够让电影立起来的”。

剧情释疑

为什么没以杨根思或“冰雕连”的故事为核心?

长津湖战役中,杨根思、“冰雕连”等英雄事迹广为流传,而《长津湖》却没有以他们的故事为核心进行创作。这是为什么?于冬表示,《长津湖》不是拍一个战斗故事,不是拍一个战斗英雄。“长津湖战役是具有史诗感的一场战役,从战役布局、两军对垒到最后交锋的过程,都需要一个宏大的视角来展现,而不是仅通过某一个人来讲述。所以用了七连作为故事线,将这个连队的艺术形象和历史人物、真实事件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杨根思、“冰雕连”是这场战争中耀眼的一部分,也是这部电影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总监制黄建新介绍说,《上甘岭》等电影拍的是朝鲜战场上的西线作战,而《长津湖》则展现了很多人了解得比较少的东线作战。“像‘冰雕连’的故事,我是在上世纪90年代才知道,原来东线那么艰苦。面临着历史上几十年不遇的寒冷天气,我们的战士们连厚棉衣都没有,而且白天敌机轰炸不得不隐藏起来,晚上才出来打仗,加上通讯设备不足,又没有坦克,没有重武器,也没有飞机。但是美军装备了很多的‘佩刀’(F-86战斗机)、‘黑寡妇’(P-61战斗机),B26、B29轰炸机等等,志愿军面临着武器强于自己无数倍的敌人。那个时候就觉得真是难以置信,但又的确是事实。后来,有了互联网之后,可以看到更多影像资料,了解得越多,就会越有一种冲动——如果有一天可以将这些故事拍摄出来,那会是一部特别有意义的电影。”

黄建新表示,片中的七连是虚构的,“如果太过写实,是很难写下去的,所以七连是虚构的,在背景设置上参考了许多方面”。杨根思和“冰雕连”虽然不是影片中的重点叙事对象,但他们的精神都在影片中体现,组合起来才是《长津湖》。

拍摄团队

为什么要用三位导演拍摄?

于冬透露,在决定拍摄《长津湖》后,他一直在考虑由谁去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中国任何一个导演单独拍,都难度巨大。电影的格局、题材和故事都要求导演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在冬天拍完。所以,这部电影的拍摄需要有更好的团队、更好的制作班底和更多时间的准备。前期刘伟强开始筹备,中间因为疫情的影响停止;后来有徐克、陈凯歌重组,我们又重新整理剧本,最后林超贤加入。整个过程都是机缘的组合,到了这个时间点了,这些人出现了,这个机会就来了。”

于冬和黄建新都表示,《长津湖》虽然是三位导演联手,但它不是“拼盘电影”。黄建新解释说:“第一,《长津湖》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是一部有着完整走向的电影。片中创造了一个连队的集体形象,也创造了两个主角——千里、万里两兄弟,为了国家冲锋在前,它在故事表达上是非常完整的结构,‘拼盘’的前提根本就不成立。”

第二个原因,则是影片拍摄难度。像《大决战》也有导演组,是很多导演参与的,黄建新说,“那样规模的战争电影,只有一个导演拍,至少得拍4年,所以《长津湖》有三个导演大家一起执导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冬表示,三位导演各有所长:“陈凯歌有非常宏观的历史维度,知识储备是最强的;徐克擅长现代电影的技术、特效和对整个商业片的把握;林超贤是这些年中国拍战争片和动作戏最好的导演。我请陈凯歌来把握整体电影的基调跟主题;徐克注重他擅长的商业电影的表达和对美学的追求;林超贤则负责拍动作戏跟战争戏,以及对细节的把握——这三个人往这儿一放,化学作用非常强。”

导演分工

三位导演如何协作,有分歧怎么办?

于冬介绍说三位导演分三组同时进行,“说是三组,实际上三位导演背后还有A组、B组、C组……大大小小加起来有16个组在跟着导演同时推进。”

说到三位导演的具体分工,于冬透露:“陈凯歌负责拍摄志愿军入朝鲜的部分,那几场戏的时代特征、时代气息,人物性格的确立,陈导都把握得非常完美;徐克主要注重影片故事的完整性和生动的细节展示部分;林超贤更注重惊险刺激的战斗场面,以及在动作设计当中完成人物性格和情感的塑造。三位导演分工明确,且各有侧重,再加上黄建新作为总监制来协调三个大组之间的人员、道具、服装以及军事装备的调配。整个过程中,摄制组里的人加起来超过了7000人,如果把三个组并行叠加的时间拉平来算的话,前前后后至少需要400多天。”

作为总监制,黄建新的工作是进行统筹。当被问及三位导演是否在拍摄过程中有意见不一致的地方,黄建新表示,三位导演之间的衔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有巨大的体系保证导演之间的衔接。“导演们主要的精力还是在人物创作上,其他的细节都通过协调来完成衔接,若有了大的问题,跟戏剧有冲突了,才会请导演开会来商量。或者我挨组去跑,跟这个导演开完了跟那个开,拿出一个结论之后再去协商。大家服从于一个结构,这个非常重要,所以中国电影进步了,就是因为这样的结构。”

黄建新称赞三位导演都特别投入,都表现了自己的特点——陈凯歌的诗意表达、对人物形象和其微妙情感细致入微的刻画,徐克的视觉彰显和极棒的节奏感,以及林超贤对硬仗氛围的把控以及强烈的视觉刺激,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角色选择

千里、万里两兄弟为何选吴京和易烊千玺?

影片中千里、万里有象征的意义,两兄弟远赴千万里,在异国他乡并肩作战,万里从一个完全不会打枪的农村孩子,到最后成长为一名战斗英雄。

为何选择吴京和易烊千玺主演两兄弟?于冬说,他看到剧本时就条件反射地想到了吴京和易烊千玺。“这两个角色就像是为他们写的一样。我在看了《少年的你》之后,觉得弟弟万里这个形象就是易烊千玺。五年前,兰晓龙写千里、万里的时候,易烊千玺还没上中戏,但好像就有这样一个角色在不远处等着他。”

吴京当时正好是腿伤最严重的时候,正在康复期,如果再去拍戏、再受伤,他这个膝盖就“废”了。于冬回忆,第一次见吴京时,吴京拄着拐,拿着刚刚从北医三院拍的片子来辞演。经过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深谈,吴京还是说:“我演不了!”于冬便说:“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先看本子。”于是,吴京拿走了剧本。

看完之后,吴京主动找到于冬,问他:“还算数么?”于冬答道:“我在等你!”

吴京答应,说:“我演!”于是,便有了千里、万里这两兄弟。

创作难题

拍摄时都经历了哪些困难?

提及《长津湖》拍摄的艰难,于冬以“千难万难、千险万险”来形容。

于冬介绍说,影片开始拍摄时处在疫情刚刚稳定的阶段,大家对电影市场免不了有些担心。“我们每一个镜头,每一场戏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资源。因为这场战役的每一场戏,几乎都需要调动千人以上的拍摄团队及群众演员。做这个电影最难的是要克服这些困难,更不要说大量的服装道具准备、大量的战役战斗呈现,仅仅是服装道具,就有非常多的变化。从志愿军入朝到在最寒冷的风雪中战斗,化妆、服装的风格要统一、连贯。还有大量的装备、道具,这些筹备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举个例子——坦克。我们造的坦克道具是能跑起来的,坦克在拍‘仁川登陆’时是全新的,但后面要砸烂,一个协调不好,拍摄顺序一错,坦克就没了。”

因为所有的戏都要在冬天完成,所以几乎是三个导演同时开机,前后最多相差一个月,这种平行拍摄,会有大量的统筹工作,监制黄建新起到了关键作用。

黄建新表示,拍摄受疫情的影响很大。“我们成立了一个疫情防控小组,光徐导组就有17个人。三天做一次核酸,你算一下,7000人三天做一次,要做多少次?我今年不到一年的时间,做了五十几次核酸,就是为了拍这个戏。我们外籍演员数量很大,有一些从国外回来不久,大家要怎么样防控疫情,保证绝对安全,如何做好疫情防控就变成一个巨大的事情。有时候需要更大的场面,可是演员却无法到位,把我急的,马上调整计划,每一天都在变。”

除了疫情防控,剧组还要承受成本压力。“比方说我们要做80个坦克,一个坦克上百万,咱们没有现成的美式坦克道具,都是苏式坦克,因此都得重做。国内能够开得动的就几辆,这个坦克还要每一次从两个组、三个组来回地调,用大吊车吊坦克,这儿拍完了拉到那儿。拍摄《长津湖》完全超出了我的经验范畴。我说凯歌这事怎么办,他回咱们想办法协调。这么庞大的一个组,一调整计划就造成一系列的问题,我们都是努着劲往前走,没有协作是完不成这个电影的。”

此外就是进度的考验,黄建新说:“因为这个戏的难度太大,根本拍不快,动不动就是几百人、上千人,有的时候算上工作人员,一共有六七千人在现场工作,而且有大量的夜景,难度非常大。还有特效的合成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超出了拍电影的常规范围,遇到了很多挑战。我们有几十家特效公司,几乎同时差不多有40家特效公司参与。因为没有一家公司能打包票完成,包括一些很大的全球特技公司以及中国的一些新晋特技公司、很有创意的年轻人也都来集体参与。”

《长津湖》是中国电影史上一个庞大的工程,于冬表示,这是一个庞大的摄制组,在中国电影工业化水准推向新高地的背景下,在创作上、影片制作规模上都创造了先例。

在经历了电影生涯的再一次考验后,黄建新认为一切的磨难都值得,“《长津湖》会让你热血沸腾,更爱这个国家”。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扬 统筹/满羿